战斗系统：深度与自由度兼备的优秀设计

所谓战斗系统的“深度”二字的意思，用中文解释就是易于上手难于精通，精通之后成就感爆棚的设计。

而提到自由度，如果放在不同的游戏里我认为自由的战斗方式可以算作一种特点，但未必一定就能被定义为优势。但地平线整体既已将自由度作为自身特点来做，就不得不谈一谈它的战斗系统是如何解放了玩家在战斗这一最最核心的游戏体验中的思维方式。

前文也提到过，本作主要是让玩家用弓箭射死强大的机械。最一开始介绍给玩家的就是战前观察->找到敌人的弱点->精准射击击杀->利用观察敌人运动规律以及潜行避开战斗达成目标。

这些步骤在玩家第一遍学习战斗方式时是循序渐进的，但其实每一部分都是独立的一种玩法，进而又可以衍生出各种细节。比如说观察阶段，如果被敌人发现，敌人会产生怎样的动作行为（也就是对玩家的提示），而玩家又可以通过地形、草丛等因素迅速决策，是隐蔽自己还是引诱敌人过来暗杀。

又比如说找到一种类型敌人的弱点，游戏将所有敌人所持的武器系统和各种零部件都做成了可分别计算受击与伤害结算的模式。有的敌人燃料罐弱火，有的敌人冷却系统弱冰，有的敌人电池弱电，有的重机枪可以被击落，然后玩家捡起来突突回去。玩家通过教学能够迅速学会设计师安排的战斗思考流程，是为易于上手；在进行了若干次失误或成功后会自己研究出技巧，并且这些技巧层出不穷，足够支持10小时以上的战斗系统研究以及额外10小时以上的战斗技巧磨练与提升，是为难于精通。

而自由度上，玩家可以选择10种左右不同的武器，每种武器又有3种不同作用的弹药。对应的敌人有多达30种，由强到弱，水陆空都有，习性不同，弱点各异，于是这两者之间形成的打法已然相当丰富。然后还有潜行、超控（一种控制敌人的机械为帮助自己战斗的方式，甚至可以完成渗透以后完全在一旁观战达成胜利）、混乱（在敌人间散播电子病毒，使其互相攻击）、属性debuff限制（冰火雷）以及预设陷阱这5种除了刚正面以外的战斗风格。这些战斗元素可以让玩家自由地搭配在一起使用，形成各种套路，应对不同的关卡，形成最有效的制敌策略。

这样的核心战斗系统又怎会让人在哪怕高达40小时以上的战斗体验中感到重复或者无聊呢？而仔细看下来，也不过是30种怪，10种武器外加6个程序功能模块而已，无疑是一种以极少的资源开销做出最多玩法的设计师“高级境界”。

不过有一点我只能承认，分析到现在，地平线零之曙光的战斗系统难以复制。至今还没有第二个项目组敢在游戏里做弓箭射机械，而做机械题材的游戏，也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将零部件的概念都做成如此真实的战斗体验（你或许会想到死亡空间的肢解系统，再加上个烂大街的属性相克，但实事求是地说地平线的设计依然比它们高出太多了）。

我们可以说尼尔机械纪元不过是砍生锈铁罐头的猎天使魔女（并不是抄袭，它们是同一家公司做的），也可以说仁王就是个做了个流畅连招版的黑魂（就算说成是抄袭也有一定道理，但光荣的价值观里三国都是日本的，它们抄很奇怪吗），但面对独特的地平线战斗系统我们无话可说。我们甚至想不通荷兰的这帮以前有些名不见经传的老炮们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独一无二的原创，又把他们结合得天衣无缝形成如此和谐的一个整体的。

当然了，我更希望得出这样的看法是因为自己目前的水平有限。在一代又一代的勇者们当中，真的有更多团队也具备如此功底和运气，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优秀到难以复制”。

尾声：从游戏谈到文化

笔者一直以来认为，游戏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承载文化的商品，其艺术价值远远高于赚钱。在全球文化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不同文化之间的渗透与反渗透，不同文化圈之间一时的胜负，越来越瞬息万变难以捉摸。而2017年的游戏界成绩来看，日本企业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以至于神海、刺客信条、命运、使命召唤这些其他国家的作品加在一起的比重才能勉强跟日本产品平分秋色。这也是我为什么在众多日本游戏斩获大奖的情况下，选择了这款荷兰游戏做深入分析。

《地平线零之曙光》，着眼末日却绝不晦暗，硬核却又优雅，细腻与恢弘兼备，描绘的世界饱受苦难却又充满温情。所有的对立元素被和谐地结合在一起，因此构成的内容才如此真实。所有游戏中的选择与挣扎都指向最后的立意：用人性之美拯救种族于危亡。这种立意某种程度上超越了现实中文化圈的限制，求诉于每个玩家心中的真实与善良。从这个角度来看，本作的价值是巨大的。拥有者庞大资源和各种得天独厚优势的美国，没有写出这种级别的作品，却直到今天还是欧洲在引领西方文化的巅峰，在笔者看来，这跟一个民族的历史积淀绝对是有关系的。

今天我们打开手机，打开网页，打开书本，打开报纸，打开电视，打开游戏，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以及这些内容到底有多少是我们文化的璀璨精华，我想每个人心中自有答案。大多数人也许会认为，游戏只是游戏而已。我认为，不仅游戏，万物皆是文化。谈到这里，我想这样一部佳作给我们带来的，总归多少应该有些值得学习之处吧。